第四百六十八章 體質也就比武神強壹點

　　吳妄昏了，卻也沒完全昏。
　　他本身的神魂已是當之無愧的至強者層次，如何會真的被痛昏？
　　化身的昏迷狀態，只是自身本能的自我保護罷了。
　　此刻，吳妄心神歸於本體，清晰卻緩慢地體會著‘點血’的痛苦。
　　那壹千根針紮入他皮膚後，輕輕挑開了他皮膚下的血管，將壹縷縷靈氣渡入其中，迅速改變他的體質，滋潤他的肉身。
　　不能說是脫胎換骨，也可以說是扒皮抽筋了。
　　修行不是壹件很開心的事嗎？
　　那些嬌滴滴的女修行者也要這麽來壹次？
　　還有，之前那幾個孩子的意誌就這麽堅定，怎麽都忍住了這般疼痛，最多只是悶哼幾下……
　　吳妄突然就有點不自信了。
　　他原來這麽怕疼？
　　小鐘給他安排的這次化身試煉，果然極有深意。
　　忽聽壹旁傳來了老武師和山叔的對話。
　　山叔明顯有點慌：“我家蟲子這是咋了？老先生，我也試過點血，就癢癢的沒啥事，他這咋還暈了？”
　　“不必著急，疼昏過去了。”
　　老武師不急不緩地說著：“怎麽稱呼？”
　　“三山，您喊我小山就行。”
　　“小山啊，妳家的這個小蟲子，可是壹個寶貝。”
　　老武師呵呵笑著，看似十分淡定，實則語速已快壓不住了。
　　“這種體質，別說是咱們琉璃界，就算是武神大人庇護的十二神界都加起來，每百年大概也只有七八個。
　　這種體質呢，被武神大人稱之為三大寶體，是最適合修行的天賦，他今後的成就絕對不是壹名武師，這小鎮的天空對他而言，太過狹窄了。
　　三大寶體覺醒血脈之力是個很痛苦的過程，但也是點血儀式中收獲最大的體質，少說能增壹牛之力。”
　　“壹牛之力是啥？”
　　“尊敬的武神大人所定，初階修行者氣力大小，普通人的頂峰就是壹牛之力，就如妳這般。”
　　吳妄心底著實松了口氣：差點以為牛頓天尊駕臨！
　　這武神搞的這些道道……好普通。
　　又聽老武師道：
　　“三大寶體是指，氣力巔峰、力道無雙的【凈璃明王】寶體，速度絕倫、敏捷無匹的【暝光逐星】寶體，還有那種堪稱打不死的武者，耐力最強、氣血沸騰不停的【業火紅蓮】寶體。
　　自然，三大寶體只是自身的天賦超群，成為高手更簡單壹些，每百年都會出現幾位擁有寶體的年輕人，但他們最終能成為壹方高手的，卻僅有十之壹二。
　　小山，妳可知為何？”
　　山叔嘀咕了句：“沒背景、沒財力，有天賦和資質，肯定會被那些大武師看上，從小培養，給他們家看家護院。”
　　“這只是壹部分原因，”老武師緩聲道，“更重要的，是三大寶體在修行路上並非沒有瓶頸，資質高只是代表了上限高，該經歷的磨難也是要經歷壹遍的。
　　武者共分五境，每境九品或者六品。
　　鍛體入門之後，內息翻湧、靈力歸元，自身有超過兩牛之力，就可稱之為武者。
　　武者再向前修行，深藏萬均之力，出拳成風可斷柳葉，就可稱之為武師，妳在鎮子上見到的這幾位武師，其實就是在大城中混不下去，修行之路已經堵了的廢物。
　　武師之上，為武魄之境，魂魄開始越發強大，對自身的掌控、對每壹分力道的控制，都可達到絕妙的程度，雙目可觀察入微，雙耳能聽聞蝴蝶振翅之聲，這就是脫凡超俗的開始。
　　秋梨，冬篙他們壹個武魄七品，壹個武魄四品。
　　武魄之上是武靈境與武帝境，武靈之境分六品，能邁入此間，就是壹位位城主與將軍的座上之賓。”
　　秋梨在旁笑道：“我爹就是武靈境。”
　　“哎，”老武師擺擺手，“不值壹提，不值壹提。”
　　山叔顫聲道：“我家小蟲子也能修成您這個程度？”
　　老武師笑道：“若他足夠勤勉，也有能匹配得上他這般資質的悟性，肯吃苦、肯用心，超過老夫如何會是難事？”
　　“那、那！他就拜托您了！拜托您老了！您打也打得、罵也罵得，就是收他當孫子也成，我跟他嬸兒都沒事，這孩子以後能好就成！”
　　“哎，快快請起，快快請起，老夫與妳說這個，是要叮囑妳壹事。”
　　秋老沈聲道：
　　“三大寶體被稱之為最強體質，武神庇護之下有無數生靈，也就有無數勢力，咱們琉璃界在武神管轄的十二界並不算強勢，曾經發生過許多次三大寶體被奪走之事。
　　老夫雖歸隱在此，但也算有些人脈，老夫自身也有上乘的功法，以及三五千年修行、爭鬥的經驗。
　　他寶體之事，最好是秘而不宣，老夫拼著最後這壹口氣，將壹身本領傾囊相授，看能否為琉璃界培養壹個好苗子出來。
　　每五十年壹次的十二界之爭，決定了每壹界能得到的寶物、礦物、食物、水源，甚至靈氣。
　　這對琉璃界而言無比重要，咱們琉璃界每年都是墊底，所以不得不犧牲壹部分人口……
　　唉，此事說來話長。
　　妳只需知曉，如果小蟲子有寶體之事被宣揚出去，那對他而言並不是壹件好事，對整個琉璃界也不是好事。
　　老夫畢竟已經年邁，氣力衰敗，想護他也是有心無力。”
　　“老先生的話，我明白了，”山叔忙道，“您放心，我們不如也瞞著這孩子，就告訴他資質中不溜，免得他自身驕躁。”
　　“不錯，不錯，妳這主意倒也甚好。”
　　秋老含笑點頭，拉著山叔又是壹陣問候。
　　另壹邊，吳妄心神已回歸化身，此刻雖已可醒來，卻怕他們尷尬，繼續在那裝昏迷。
　　武神掌控的十二神界，看來‘物資’有點緊張啊。
　　不過總體而言，可能是因武神曾是燧人先皇小弟的緣故，這十二神界中的生靈生活還算不錯。
　　有壹說壹，確實，吳妄親眼所見的這琉璃神界壹隅之地，已是秩序井然、頗為平和。
　　這壹點，從鎮子每天晚上都有幾對年輕人鉆小樹林，就可見壹斑。
　　武神弄的這境界劃分，武者、武師、武魄、武靈、武帝……還挺中二。
　　“那就來壹次【少年躍身擊蒼穹】的戲碼吧。”
　　吳妄心底暗笑了幾聲，正當他想趁著這般機會，感受下體內那些靈力自行運轉的路數有啥內涵時，本體就聽到了壹聲鐘響。
　　“嘻嘻，主人，您對這個安排還滿意嗎？”
　　“還行吧，”吳妄淡然道，“每百年七八個的程度，也不算太顯眼。”
　　“不是七八個唷。”
　　鐘靈的嗓音帶著幾分調皮，在吳妄心底飄來蕩去：
　　“是武神每壹百年，就偷偷摸摸地拿三滴精血出來，每壹滴精血分成三份，對應力量、速度、耐力，然後培養九個小高手。
　　可以說，武神圖謀很大，他暗中培養的武者大軍，數量已十分驚人。”
　　“哦？”
　　吳妄皺眉道：“既然是這般，三大寶體武神定會有所感應，妳是如何幫我弄的這具化身？”
　　“您不是三大寶體呢，”鐘靈笑道，“是因他們這般開靈之法，最高也就是能照出三大寶體，坐井觀天罷了。”
　　“那我這化身的體質是……”
　　鐘靈底氣十足地高呼壹聲：“混元無上亂空天神體！”
　　“說人話。”
　　“就是比武神的資質高了壹點，以確保您這具化身的上限能穩壓武神壹頭。”
　　吳妄心底倒是毫無波瀾。
　　都小場面。
　　……
　　吳妄慢慢悠悠地睜開雙眼，入目是四張呈四方之勢分布的面孔。
　　仙風鶴骨的秋老笑呵呵地問了句：“醒啦？”
　　秋梨阿姨小聲問：“哪裏不舒服嗎？”
　　冬篙大叔也關切地問了聲：“身體還疼嗎？”
　　山叔看看左右，突然發現，自己不說點什麽好像有些不妥，就笑著道：“再不起來，妳以後都要蹲著噓噓啦！”
　　吳妄雙眼壹瞪，壹個激靈竄了起來，下意識低頭看了眼。
　　秋梨捂眼轉過身去，感覺自己有被冒犯，壹旁的冬篙和秋老差點笑出聲。
　　壹個成熟的獵人，要學會講葷段子。
　　“咱們去院內等，”秋老招呼壹聲秋梨和冬篙，離了這間精致典雅的木屋。
　　山叔壹把就摟住了吳妄，差點把吳妄憋的喘不過氣。
　　“小蟲子！妳能拜秋老先生了！”
　　“叔妳慢點講，慢點講！老先生要收我為徒了？”
　　“嘿嘿！”
　　山叔松開吳妄，那粗糙的手指捏著吳妄的臉，用力地扭了扭。
　　“行啊小子，秋老說妳是個修行的好料子，叔就在旁邊說妳多機靈、多勇敢，這壹來二去的，這不就成了？
　　而且秋老真人不露相，他比鎮子上的這些武師厲害了不止壹點半點，方圓幾百裏內，秋老也都是這個！”
　　山叔豎了個大拇指。
　　吳妄努力做了個微笑的表情，暗道山叔的口風還真緊。
　　山叔在吳妄耳旁小聲嘀咕：
　　“今天咱們先回去住，等會秋梨姑娘會跟著我們壹起回家，看壹看咱們住哪，妳明天就要過來正式修行了。
　　秋老說，在這裏給妳弄個屋子，妳要是每日練的累了、困了，就在這裏睡下，我明天給妳抱壹床被子過來。
　　記得，等會出去，其它先別說，給秋老磕個頭，拜個師。
　　以後嘴甜壹點，師兄、師姐多喊喊，秋老這邊有什麽活妳搶著幹，擦擦桌子椅子、挑壹挑水，千萬可別懶散了，這可是妳翻身的機會。
　　我跟妳嬸這輩子就這樣了，弄個鋪子就到頭了，但妳不壹樣。
　　小金薇以後能跟著妳去更大的地方，見識更多的精彩……這天地很大，我跟妳嬸只能走出山窩窩，妳能爬過山，就千萬別泄勁。”
　　“嗯，”吳妄‘激動’地點點頭，“叔妳放心，我心裏有數。”
　　“走，磕頭去！”
　　山叔用力摟了壹下吳妄，兩人對視壹眼，各自嘿嘿笑著。
　　吳妄其實也擔心，秋老能不能受住自己壹拜，為此提前壓制了天道的感應，讓化身恭恭敬敬地行了拜師禮，成了秋老的關門弟子。——晚上睡覺負責關院門的那種。
　　就是，在給吳妄這化身賜名的時候，秋老和吳妄陷入了小小的爭執。
　　“小蟲子這名難登大雅之堂，既開始修行，當立大誌、走大路！”
　　秋老溫聲道：“那就賜妳鼎天之名，如何？”
　　鼎天，頂天？
　　吳妄輕吟壹二，小聲問：“老師，鼎天是不是太霸氣了，弟子只是個普通人，名字太強了，命數容易不妥。”
　　“那就叫妳……天賜。”
　　“老師，這名聽著就很特殊。”
　　“天合？”
　　“這個……”
　　“問天！”
　　“老師您是不是看這個不順眼？”吳妄擡手指了指天空。
　　“哈哈哈，哈哈哈！”
　　秋老撫須大笑：“那妳說自己喜歡什麽名號？”
　　“就普通點就好。”
　　“青山，如此可以嗎？”秋老溫聲問著。
　　吳妄立刻低頭行禮：“多謝老師賜名！”
　　回家的路上，秋梨含笑問著吳妄關於山裏的生活，山叔在前面引路，卻是並不多搭話。
　　秋梨師姐只是來看了眼他們的住處，熱情地帶走了吳妄的壹床被褥和幾件衣物，回去給吳妄布置住處。
　　是夜，青嬸與山叔嘀嘀咕咕許久。
　　青嬸自是歡喜極了，但歡喜過後，卻有些黯然，低頭抹了兩下眼淚。
　　“挺好的，孩子以後比咱們都有出息。”
　　“金薇也能跟著享福，”山叔笑道，“該放手就放手，讓他自己飛去吧。”
　　“唉……”
　　青嬸低聲道：“還沒來得及告訴他人心險惡，也沒讓他明白在外需小心謹慎的道理。”
　　“他又不是不回來了，”山叔道，“這家夥說不定天天跑回來，秋老也說了，我們不能強逼他，不要違背他心意，只要他不去做什麽壞事，那就要讓他心氣兒順，如此才能進境快些。”
　　青嬸道：“稍後我去勸勸他，讓他幾天回來壹次就好。”
　　“別去，”山叔忙道，“妳壹下讓孩子少回來，孩子咋想？咱們把他往外推嗎？他沒爹沒娘的，心裏本來就揣著事。”
　　“妳說的對，咱們就當什麽都沒發生。”
　　“每天早上和晚上的飯都給他做著，明天我去山裏給他弄幾塊好皮子，妳給他弄幾件像樣的袍子。”
　　山叔笑道：“這以後就是武師大人了，跟咱們這些山裏人不壹樣啦。”
　　有啥不壹樣的……
　　吳妄心底念著，伴著夜風中帶來的談話，慢慢睡了過去，心神回歸大荒，繼續忙那枯燥卻不得不做的大事——感悟那些未曾誕生神靈的大道。
　　小院中，青嬸與山叔在主屋嘀咕不停，說著以後這樣那樣，想著該如何給小蟲子多置辦點家當，免得被鎮上的武師們瞧不起。
　　在那廂房內，小金薇的睫毛輕輕眨著，微微抿著嘴。
　　哥要出去修行了。
　　她心底莫名空落落的，那模糊的影子漸漸清晰，卻又緩緩消散。
　　第二日，伴著祝祝的壹聲啼叫，院門被吳妄拉開，卻見那位文質彬彬的師兄——冬篙早早地站在了門外。
　　山叔提了大包小包，吳妄提著給老師和師兄師姐的禮物——幾件木雕。
　　青嬸帶著金薇外出送行，反復叮囑著吳妄如何尊師重道。
　　吳妄笑著壹壹答應，看金薇似是沒休息好，眼圈有些泛黑，擡手揉了揉金薇的腦袋。
　　“晚上想要什麽？我日落時回來。”
　　“哥，”金薇突然開口：“妳剛去修行，總是回來不好。”
　　吳妄笑著拍拍金薇的腦袋。
　　這傻丫頭故作懂事，但小嘴壹撇都快哭了的模樣，還真是可愛。
　　山叔催促幾聲，吳妄轉身追了上去。
　　金薇註視著吳妄的背影，壹直到他消失在了小巷的轉角；
　　青嬸溫柔地摟住了這個已開始長身體的小姑娘，柔聲說著‘他只是去了不遠的地方’。
　　秋老家中，老人溫聲說著，今日要探探吳妄的底子，然後制定後續的修行策略。
　　吳妄點頭應了聲，自是要全力以赴。
　　他可不想真的在天外耗費幾百年，能快些崛起，還是要快些崛起。——在帝夋不會註意到自己的前提下。
　　這次可不能玩明牌了。
　　……
　　入夜時，鎮上亮起了百家燈火。
　　小巷中，那少年壹瘸壹拐地扶著墻壁慢慢前行，渾身的腫脹酸麻讓他每走壹步都像是灌鉛水。
　　他手裏提著壹只油包，裏面是回來時順路買的點心。
　　終於，吳妄看到了那小巷的拐角，輕輕呼了口氣，挪著腳轉了過去。
　　秋老是真的嚴格，這才第壹天，就直接讓他身體抵達了兩次極限……
　　“哥！”
　　吳妄怔了下，就見那掛著熒石燈籠的門前，有個小巧的身影竄了過來，帶著壹連串的歡笑聲，直接跳向他懷中。
　　“哎，我站不住！”
　　哐當幾聲，摔了身形，砸了那油包。
　　但那小姑娘咯咯的笑聲在巷子中回蕩著，清脆空靈。
　　“我還以為妳不回來了呢！”
　　“不是說了，日落回來，給妳買了點心，我沒力氣了，路上走的慢了些。”
　　“嘻，謝謝哥！我背妳回去！”
　　“妳確定自己背得動？”
　　“哼哼，青嬸我都背得動呢。”
　　巷口，壹直暗中護送吳妄的秋梨與冬篙對視壹眼，各自輕笑了聲，目送吳妄進了院門，這對夫婦才攜手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