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妳瘋了嗎？把我的書還給我！

　　下方的動靜，自然也被舞臺上的女孩兒們收入眼中。
　　郭詩潼頓時跳錯了好幾個動作。
　　只是此刻，所有人的註意力都集中在陳嘉魚和蔡佳怡的身上，沒人對她這個黯淡的龍套投以半分關註。
　　幾個節拍後，恰好輪到蔡佳怡走位，她壹個輕盈的轉身，來到了舞臺中央。
　　燈光躍動在她的身上。
　　突然，下面有人跟著喊起來。
　　“蔡佳怡！看那邊！”
　　“妳男朋友陳嘉魚在給妳加油！”
　　“看那邊！”
　　蔡佳怡眨眨眼，笑容燦爛，揮手沖陳嘉魚的方向遙遙丟去壹個飛吻。
　　唰！
　　陳嘉魚很配合地做了個擡手抓住的動作，然後，“小心翼翼”地將那個吻放到心口。
　　兩人眼神交匯，都不禁露出壹個微笑。
　　啊啊——
　　我又嫉妒又羨慕又仇恨，又仇恨又羨慕又嫉妒！
　　壹時間，操場上全是這樣的跺腳哀嚎。
　　壹首歌跳完了，女孩兒們紛紛鞠躬退場。
　　陳嘉魚才和眾人壹起把裝備都收了起來。
　　正要去後臺找蔡佳怡，突然有人說：“陳嘉魚，教導員在系群裏@妳呢。”
　　陳嘉魚停下腳步，拿出手機，打開中文系的群。
　　教導員董老師：“@陳嘉魚，身為中文系的學生，怎麽能給心理學系的加油？妳這種行為，屬於典型的叛系！”
　　後面還搭配了個熊貓表情包。
　　中文系大壹的教導員是個年輕人，和陳嘉魚的關系不錯。
　　顯然，只是個玩笑。
　　陳嘉魚老神在在地回：“私人行為，請勿上升到院系高度。”
　　教導員董老師：“……”
　　在後臺找到了蔡佳怡，陳嘉魚第壹時間把外套脫了下來，給她穿上——畢竟九月底的晚上，還是挺涼的，而她跳舞時只穿了壹件薄薄的上衣和短裙。
　　又伸手替她把拉鏈拉到脖子下方，陳嘉魚仔細打量了幾眼，滿意了，方就適才的舞蹈發表了點評。
　　“跳得很棒。”
　　比之前的任何壹次練習都跳得好。
　　蔡佳怡嫣然壹笑，手伸過來牽住他，說：“還是妳的油加得好。”
　　“都好，都好。”陳嘉魚壹本正經地說，“這叫交相輝映，相得益彰、錦上添花、如虎添翼、狗尾續貂……”
　　蔡佳怡聽他開始胡說八道，笑得花枝亂顫。
　　和學姐們說了聲，她便與陳嘉魚壹同出來看晚會。
　　人群中，他們手牽著手，肩並著肩。
　　過了會兒，陳嘉魚悄悄轉頭，看著燈光下她近在咫尺的白得透明的臉蛋，還帶著幾分運動後的紅潤，心中壹動，低下頭，親了壹口。
　　“嗷——”
　　“再親壹個！”
　　周圍突然有人起哄。
　　原來不少人壹直在留意他們，甚至多過留意舞臺。
　　陳嘉魚：“……”
　　妳們就這麽閑嗎？
　　蔡佳怡有點臊，輕輕推開他，“晚點再找妳，我去和學姐她們聊聊天。”
　　說完便跑了。
　　陳嘉魚：“……”
　　回到心理院系的區域，蔡佳怡和幾名同學聊了幾句，又與學姐們盈盈笑談了片刻。
　　壹切都似乎很好，毫無問題。
　　但不知為何，此時，她的心中忽然生出了壹絲隱隱的不安。
　　似是……某個地方有些不太對勁。
　　但壹時間，她卻又難以分辨出觸發這不安感的源頭所在。
　　到底……是什麽地方不對勁呢？
　　目光無意地掠過四周的人群，蔡佳怡驀地反應過來什麽，立即轉頭向身旁的壹個學生詢問道：“怎麽沒看到郭詩潼？她去哪兒了？”
　　“我也不知道，”那學生又問另壹個，“妳見到郭詩潼了嗎？”
　　“哦，剛才她說去衛生間了。”
　　這時，蔡佳怡下意識地擡手往背後摸了摸，卻摸了個空，這才發現因為跳舞，她沒有背著平素慣背的包，而是將它放在了寢室。
　　又過了會兒，郭詩潼還沒有回來。
　　蔡佳怡心中的不安感卻越來越濃。
　　已經十幾分鐘了……
　　需要這麽久嗎？
　　要知道，操場旁邊就有衛生間……
　　雖說這不安感有些毫無依據，但心底有壹個聲音似是在警告著她什麽，蔡佳怡找到了高媛，輕聲說：“我有點不舒服，可能是低血糖犯了，想回寢室歇壹會兒。”
　　許是微微發白的臉色佐證了她的話，高媛頓時露出關心的表情，“很不舒服嗎？那要不我陪妳壹起回去吧？”
　　蔡佳怡也沒推托，輕輕頷首：“好。”
　　沒多久，兩人便到了宿舍大樓的不遠處。
　　壹擡頭，察覺到寢室窗戶內亮起的燈光，還有壹道晃動的人影，高媛微微壹楞。
　　“怎麽有人在寢室裏？”
　　不是應該都去看迎新晚會了嗎？
　　蔡佳怡的手用力攥緊，那種不安感，陡然升到了極限，遍布全身！
　　她加快腳步，奔跑壹般，沖進了大門。
　　心臟如失控的狂獸，伴隨著腳步，壹下又壹下，瘋狂地沖撞著胸腔。
　　幾個呼吸後，到了位於二樓的寢室門口。
　　蔡佳怡伸手，推門。
　　幾乎是同壹時間，而後，看到了被翻找得壹片淩亂的書桌和衣櫃，以及——
　　正從她的包裏，抽出壹本書的郭詩潼。
　　蔡佳怡的呼吸瞬間滯住，大聲道，“郭詩潼，妳幹什麽？！”
　　不料郭詩潼對她的聲音完全沒有反應，只是低頭看了書壹眼，待看清書名後，她露出壹個笑容，抱著書，扭過身體，腳步頻率極快地走向寢室門口。
　　蔡佳怡只覺得她的反應古怪之極，但此刻她來不及多想，壹把扭住郭詩潼的手臂：“妳拿我的書幹什麽？還給我！”
　　郭詩潼轉頭看了她壹眼，臉孔有些扭曲，目光茫然，呼吸急促，“放開我！放開我！”
　　“妳要去哪兒，把書還給我！”蔡佳怡重復壹遍。
　　“這是對妳的報復！”
　　“什麽？”
　　下壹瞬，郭詩潼突然握住蔡佳怡的手腕，用力拽開，蔡佳怡措手不及，沒拉住，被她掙脫了。
　　郭詩潼沖到門外，沿著走廊往前跑。
　　蔡佳怡連忙去追。
　　砰！
　　郭詩潼和剛上來的高媛結結實實地撞在了壹起。
　　兩人都失去平衡，跌在地上。
　　蔡佳怡撲過去，將郭詩潼按住，沒想到郭詩潼的力道大得恐怖，她幾乎控制不住對方。
　　郭詩潼嘴裏還喃喃著：“報復……拿走妳的書，報復妳……”
　　“郭詩潼妳瘋了嗎？把我的書還給我！”冷汗打濕了額頭，蔡佳怡提高了音量，又看向高媛，“別楞著呀，快來幫忙！”
　　高媛壹頭霧水地看著兩人：“怎、怎麽了？”
　　“她偷我的書！”
　　“啊？”
　　高媛手忙腳亂地撲過去，和蔡佳怡壹起扭住郭詩潼壹只胳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她成功按在了地上。
　　按道理，這壹片混亂，應該早就驚動了其它寢室的人。
　　只是今晚恰好有迎新晚會，這壹層住的都是新生。
　　此時，除了三人，再沒有第四者。
　　突然，郭詩潼“啊——”壹聲尖叫，整張臉都扭曲起來。
　　“好痛！蔡佳怡！高媛，妳們兩個在幹什麽！！放開我！！”
　　……
　　半小時後，接到消息的輔導員匆匆趕來了。
　　今年負責心理學大壹的輔導員是名女助教，還在讀研究生，才二十五六歲。看著三個比自己小不了幾歲的女孩兒，她只覺得眉心突突地跳著生疼——學生打架，還是女生、群架……
　　自燕大建校以來，這種事發生的次數用“屈指可數”來形容都過分了，換而言之，就是開天辟地第壹遭。
　　怎麽……就讓她碰上了呢？
　　她把蔡佳怡三人領到了辦公室，先讓她們坐下，問了三人的名字，然後拿出紙筆，又打開手機的錄音，才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麽，妳們先把事情的經過再說壹遍，說得詳細點。”
　　蔡佳怡和高媛還沒開口。
　　“她們兩個合夥打我！”郭詩潼先跳了起來，擡手指著蔡佳怡和高媛，壹臉委屈地喊道。
　　高媛沒見過這陣勢，慌忙道：“輔導員，不是這樣……”
　　“妳叫郭詩潼，對吧。”輔導員揉了揉眉心，心底升起壹絲厭煩，“先別這麽激動，坐下來，等我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不是聽妳壹個人說她們打妳就夠了的。”
　　這時候，蔡佳怡才輕聲緩調地開了口。
　　“對呀，輔導員老師看的是事實、是證據，不是比誰嚷嚷的聲音大，比誰告狀的速度快的哦。”
　　輔導員欣慰地看了她壹眼。
　　總算有個能講道理的。
　　郭詩潼咬了咬牙，坐下了。
　　“蔡佳怡，妳先說吧，怎麽回事。”輔導員又掃了壹眼郭詩潼和高媛，“等她說完，有不對的或者不全面的地方，妳們再進行補充。”
　　郭詩潼再不甘心，也只能閉了嘴。
　　蔡佳怡也沒有添油加醋，只是把事情從頭至尾地如實說了壹遍。
　　這期間，她的語調始終維持在壹個平穩範圍裏，不會過高，也不會過低，沒有過快，也沒有太慢。
　　自然而然地，讓人生出信任之感。
　　最後，蔡佳怡做了個總結：“大致就是這樣，我壹回寢室，就看到郭詩潼偷我的書，為了拿回書，才讓高媛幫我壹起抓住郭詩潼，發生了沖突。”
　　輔導員聽完，已經基本相信了她的話，但出於走流程的需要，還是向郭詩潼和高媛問了句，“妳們呢，有沒有什麽要補充的？”
　　高媛搖了搖頭：“沒有，就是蔡佳怡說的那樣。”
　　郭詩潼卻倍感委屈，辯駁道：“我沒偷她的書，她在胡說八道！”
　　輔導員沒好氣地瞪了她壹眼，聲音冷了幾分，“妳說妳沒偷她的書，那她的書怎麽會在妳手裏？還有，妳不在操場上看迎新晚會，壹個人回寢室又是想幹什麽？”
　　郭詩潼被問得張嘴結舌，找不到適當的回答。
　　她也覺得莫名其妙，到底是怎麽壹回事，她為什麽會從迎新晚會回到寢室，還拿了蔡佳怡的書？
　　……簡直像是中了邪壹樣。
　　教導員清了清嗓子，說：“現在，事情經過我已經大致了解了，郭詩潼同學沒有經過蔡佳怡的允許，就擅自拿她的東西，有錯在先……不過，有話可以好好說，動手沖突就不對了。所以，蔡佳怡和高媛妳們也有壹定責任……”
　　頓了頓，她的語氣放和緩了幾分，笑著說，“依我看，壹個寢室之間偶爾鬧點小矛盾，也是正常的。只是壹點小問題，我們內部解決就行了。嗯，郭詩潼妳現在向蔡佳怡道個歉，再把書還給她。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郭詩潼咬了下唇，自覺委曲求全地說：“好吧。”
　　蔡佳怡的唇角卻浮起了壹抹帶著冷意的輕笑，淡淡地說：“抱歉，我不接受。”
　　事實上，她知道教導員是想息事寧人，畢竟說起來，郭詩潼只是偷了壹本書，算不上什麽嚴重問題。
　　所以，會采取這種和稀泥的方式，實屬人之常情。
　　只是常情歸常情，未免過於不尊重她這個受害人的心情了。
　　而且……如果郭詩潼偷的是其他東西，以她的性格，輕易不會和人撕破臉，可能輔導員說算了，她也就算了。
　　但這本《小王子》，其中蘊含的秘密太多，也太重要。她怎麽可能輕易當沒發生過？
　　何況，今天鬧了這麽壹出，她和郭詩潼的關系已經徹底走到最惡劣的那壹步。
　　她又不是傻子，會仍然將這麽壹個定時炸彈留在身邊？
　　“那妳要怎麽樣？”
　　郭詩潼頓時炸毛了，她轉頭瞪著蔡佳怡，極盡忿忿地道，“壹本書而已，又不是多值錢的東西，就算我拿了，現在原物奉還，再給妳道歉還不夠嗎？難道還要我去坐牢？天底下無論哪個國家的法律，也沒有壹條說偷了本破書就應該坐牢的吧？”
　　教導員也苦口婆心：“蔡佳怡同學，為了壹本書，沒必要這麽較真吧，同學之間相處，多少會有點矛盾，我們要盡量心胸開闊，互相包容……”
　　“如果它只是壹本普通的書，我適當地扮壹回聖母，倒也沒關系。”蔡佳怡突然打斷了她。
　　“可是……？”
　　她直視著輔導員，壹個字，壹個字地說，“這本書對我的意義不壹樣，在我人生最痛苦的時候，是它給了我唯壹的希望、唯壹的力量……妳覺得，如果我真的失去了它，會遭受到什麽樣的打擊？還是說，即便是這樣，妳也認為，我必須選擇包容，必須選擇原諒，即便——我是受害者？”
　　她的聲音依舊不高，也不咄咄逼人，但每壹個聽到的人，都清晰無比地感覺到，她絲毫沒有要退步的意思。
　　輔導員只能問：“那妳覺得應該怎麽辦？”
　　“我的底線，就是她至少要換寢室。”
　　蔡佳怡說。
　　輔導員楞了壹下，接著搖頭：“換寢室不是小事，需要院裏領導的批準，還得有正當的理由，像妳這個理由是不可能獲批的。”
　　郭詩潼則是發出壹聲冷嗤：“妳以為學校是妳家開的啊，想讓誰換寢室，就換寢室？”
　　輔導員又說：“我看郭詩潼同學只是壹時糊塗，也不至於非要換寢室吧。”
　　蔡佳怡抿了抿唇，露出為難之色，“是這樣的，剛才郭詩潼她的舉動很怪異，還說了不少奇怪的話……我感覺她的精神狀態似乎不太穩定，心裏有些害怕，不想再和她同處壹室……”
　　“奇怪的話？”教導員楞了壹下，問，“她說了什麽？”
　　“她不停喊著要報復我，”蔡佳怡說：“嗯，高媛應該也聽到了。”
　　輔導員看向高媛，高媛點了點頭，“是啊，我也覺得奇怪，那時候，郭詩潼眼睛直勾勾的，嘴裏卻壹直喊著在報復，報復什麽的。”
　　輔導員瞥了郭詩潼壹眼，眉頭皺了起來。
　　如果這個叫郭詩潼的女生真有什麽精神方面的疾病，那蔡佳怡要求她換寢室，理由就很充分了。
　　而且，學生有精神疾病的話，可不是壹件小事，必須盡快上報給院系領導才行……
　　聽到蔡佳怡和高媛的話，郭詩潼慌了神，怕輔導員真的以為她有什麽問題，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輔導員，我沒病，是有人叫我來報復蔡佳怡的！”
　　眾人齊齊壹怔。
　　輔導員皺眉，立即問：“有人讓妳這麽做的，是誰？”
　　郭詩潼用力思索，過了許久，她突然擡手捂著腦袋，神情變得有些慌亂，“我想不起來了。”
　　輔導員疑惑，“想不起來？什麽意思？”
　　“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郭詩潼神情驚恐地搖著頭，“那個時候，我的腦子裏好像有壹個聲音，在不停地對我說——拿走她的書，報復她……但我不知道它是從哪兒來的，又是誰……”
　　蔡佳怡忽然抽了口冷氣，微睜眸子，輕聲說，“輔導員，難道她……有幻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