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淮江中的浮屍

　　貝小帥壹個激靈蹦起來：“楊峰死了？太給力了！放炮！開酒，慶賀！”
　　可是壹看劉子光臉上竟然沒有半點高興之色，貝小帥納悶道：“光哥，楊峰死了妳咋不開心？”
　　劉子光說：“這小子真是個麻煩，死都不挑個好時候，這當口翹辮子，不是給我找麻煩麽！”
　　貝小帥說：“他死他的，關咱毛事。”
　　劉子光說：“現在這個當口，不關咱的事也關了，我給妳梳理壹下啊，楊峰和咱們是老對頭了，他落到這壹步雖說是咎由自取，但背後未嘗沒有咱的努力，所以這小子最近剛緩過勁來就頻頻出手，搞的咱酒吧網吧都關張，然後又出了個惡性車禍，雖然公安說是只是單純的車禍，但是妳信麽？”
　　貝小帥咬牙切齒的說：“不信，他媽的肯定是楊峰指使的！”
　　“妳看，連妳都認為是楊峰指使的，那麽當家人的安全都無法保障的話，我會做出什麽舉動？”劉子光循循善誘。
　　“宰了丫的！”
　　“對，公安也是這麽想的！”
　　貝小帥倒吸壹口涼氣：“糟了，被人擺了壹道，這不會是楊峰使的苦肉計吧？”說完就醒悟過來，在自己腦袋上拍了壹巴掌：“這要是苦肉計的話，楊峰也太下本錢了。”
　　“現在楊峰壹死，咱們是黃泥掉到褲襠裏，不是屎也是屎了。”
　　“那怎麽辦？咱沒殺他啊，這事兒可得說清楚，咱不能替別人背黑鍋。”貝小帥有點慌神了。
　　“既然咱們沒下手，那麽殺楊峰的很可能就是設局的人，他這壹招夠毒的啊，標準的壹石二鳥，現在全世界都知道我和楊峰有仇，他壹死，所有人都會懷疑我，楊峰的老子是市裏有頭臉的人，肯定會壓著警方迅速破案，警方迫於壓力定會抓我頂賬，嗯，就是這個理。”
　　貝小帥急眼了：“那可不行，我找胡蓉去，她不是刑警麽，這事兒她能管得上。”
　　劉子光說：“現在找誰都白搭，只有靠自己，事情也不是沒有轉機，那個於小同人呢，把他捏在手裏，問出幕後主使是誰，這兩個案子就都破了。”
　　“那小子在網吧呢，我派了幾個兄弟盯著他，跑不了。”
　　“事不宜遲，走，找他去！”劉子光跳了起來說。
　　……
　　淮江下遊某碼頭，這裏江水湍急，每年都會出幾個淹死鬼，有幾條舢板經常在這裏出沒，靠打撈落水屍體為業。
　　首先被發現的那具女屍，白花花的臀部浮在水面上觸目驚心，過往村民指指點點，報告了鎮派出所，派出所安排人員進行打撈，打撈公司的舢板在附近轉悠了幾圈，用長長的竹竿在水底亂捅，竟然又有了新收獲，發現了另外壹具男屍。
　　打撈公司的人將兩具屍體拴在舢板旁，就等著家人來贖了，至於這人是淹死的還是打死的，就和他們壹毛錢的關系都沒有了，派出所的警察本來也不願意多管閑事的，但是聽圍觀群眾說那具男屍的腦袋被人砸爛了，聯想到市裏緊急下發的失蹤人員協查通報，便抱著試試看的態度過去瞅了壹眼。
　　就這壹眼，事情大發了，正是市局在找的人！派出所馬上電告市局，不出半小時，市局的警車就來了，後面還跟著壹輛小號的黑色奧迪，是市委組織部的專車。
　　鄉下人就是沒見識，看到這麽多小車抵達現場，打撈公司的負責人依然咬死口要八千壹具屍體，不給錢就丟到水裏去，那麽多圍觀群眾在旁邊看熱鬧，市局領導也不好發飆，只是不斷和他講道理，說這兩具屍體是被人謀殺的，關系到很嚴重的刑事案件雲雲。
　　舢板上的白發小老頭義正辭嚴的拒絕，說俺們才不管什麽案件不案件的，俺們冒死從水底下撈出死人，妳就得拿錢買，不掏錢就免談，說著就要將手中牽著的小繩松開。
　　這條細細的白塑料繩壹端，正系在已經魂歸西天的楊峰脖子上，可憐昔日風流倜儻的分局第壹帥哥，變成了淮江中壹具浮腫的飄屍，楊部長隔著老遠就認出兒子身上穿的POLO衫，壹直不願意相信的事情終於變成了事實，片刻之間，楊部長似乎蒼老了十歲。
　　“別讓孩子受苦了，要多少錢，給他們。”楊部長升起了車窗，低聲對前座的秘書說，沈重的軀體躺在柔軟的奧迪後座上，壹顆渾濁的淚從眼角流下。
　　秘書下車去和帶隊公安領導說了幾句，領導七拼八湊，終於湊出壹萬多塊錢，再討價還價壹番，終於以壹萬兩千元成交，小舢板劃到岸邊將屍體交給公安人員，便揚長而去了。
　　由於屍體在水裏泡了很長時間，再加上後腦中了兩槍，子彈掀開了頭蓋骨飛出，壹顆眼珠子已經不見了，整個人面目全非，很難辨認，於是帶隊領導便請楊部長出面辨認。
　　楊部長走出汽車的時候，步履已經有些蹣跚了，但是他依然以壹個老共產黨員堅定的信念支撐著自己，用顫抖的手掀開死者的衣服，在前胸位置找到壹個明顯的胎記。
　　楊部長沈痛地點點頭：“是楊峰。”
　　“楊部長，請節哀……”壹幫警察摘下了警帽，神情都很黯然。
　　“我只有壹個要求，盡快將兇手繩之以法，還江北市民壹個平安放心的社會環境。”楊部長緩緩說完這句話，便上車離去了。
　　接到通報的刑警迅速趕到現場，兩具屍體停放在碼頭的水泥地上，上面蓋著彩條布，雖然是初夏的季節，但是天氣已經很熱，壹群綠頭蒼蠅嗡嗡的圍著屍體打轉，腐臭的氣味飄出去很遠，幸虧這是在碼頭邊，魚蝦腐敗的氣味能遮掩壹下，若是放到車裏，怕是能熏死人。
　　刑警二大隊的大隊長韓光跳下汽車，看到碼頭邊圍攏的看熱鬧人群，立刻皺了皺眉頭，吩咐道：“小王，帶幾個人去把群眾疏散壹下，像什麽樣子！”
　　然後低頭看了看地上被彩條布蓋著的屍首，猛地掀開彩條布，壹股腐臭撲面而來，他卻紋絲不動，說：“對，是失蹤通報上的兩個人，初步看是槍擊身亡，女屍背部中彈，男屍後腦中彈，被江水泡了太長時間，很多線索已經消失了，可惜。”
　　屍體的味道很大，刑警們都捂著鼻子不願意靠近，韓光反而蹲了下來，用手去撥弄女屍背部的彈孔。
　　“韓大！”胡蓉遞過來壹雙橡膠手套。
　　韓光嚴肅的擺擺手：“戴手套的話，手感不清晰。”
　　同事們看到韓光將沒有保護的手指探進被江水泡的發白的傷口中，都忍不住壹陣幹嘔，胡蓉也覺得胃裏的東西往上湧，但是刑警的榮譽讓她堅持了下來，繼續站在原地幫韓光打下手。
　　“找到了，就是這個東西要了她的命。”韓光的右手大拇指和食指間夾了個小巧如花生米大小的金屬物體，前頭已經變形，但隱約可以辨認出是圓柱形狀。
　　“九毫米巴拉貝魯姆子彈，打到了肺部，壹槍斃命，暫時就這些，剩下的等法醫解剖了再說。”韓光接過胡蓉遞過來的紙巾擦了擦手，下令道：“九毫米手槍，這是壹個線索。”
　　胡蓉點頭道：“現在社會上泛濫的多是從西南邊境走私的蘇式軍用槍械，其中又以7.62毫米口徑的槍支居多，使用九毫米子彈的人很少，我的意見是，先從失蹤軍警制式槍械入手，然後再集中力量查社會上流散的走私槍支。通過對比彈道，壹定能查出真兇。”
　　韓光說：“小胡妳的辦法很穩妥，但是妳想過沒有，罪犯很可能已經將槍支拆散銷毀，那我們怎麽破案？”
　　胡蓉低頭沈思。
　　韓光說：“用槍的人才是關鍵所在，誰有動機殺害死者，誰下手這麽狠辣，誰擅長使用槍械，槍法精良，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兇手。”
　　胡蓉繼續咬著嘴唇不說話，韓大隊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句句都指向劉子光，只有他符合所有條件。
　　此前楊峰多次出手，逼得劉子光旗下酒吧網吧全都關門大吉，幼兒園也差點鬧出食物中毒事件，最出格的是，居然有人在這個節骨眼上火上澆油，差點把劉子光的母親撞死，在這種情形下，向來不肯低頭的劉子光又怎麽會吃啞巴虧，他做事縝密果決，該出手時絕不含糊，尤其是涉及到自己親近的人的時候，而且他槍法精準，堪比神槍手，交友廣泛，三教九流狐朋狗友到處都是，不難接觸到槍械。
　　愚蠢的楊峰壹步步逼近劉子光的底線，最終造成了自己的殺身之禍，這樣的解釋似乎相當的合理，但是胡蓉卻總是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劉子光雖然貌似粗魯率直，但絕對是個粗中有細的人，這個節骨眼上殺楊峰，那不是告訴全世界，人是我殺的，來抓我吧！以他的智商，只會借刀殺人，或者用稍微緩和壹些的手段，把楊峰徹底玩殘，才是他的風格，如此幹凈利索的殺人，還附帶打死壹個無辜女子，確實不是劉子光的作派。
　　“韓大，這案子要麽非常簡單，要麽極其復雜。”胡蓉囁嚅著說出自己的想法，雖然她現在有著刑警之花的美譽，但是畢竟還年輕，手上沒有直接破過像樣的大案子，在韓大面前說話未免沒有分量。
　　韓光卻深以為然：“確實有些不通情理的地方，如果我是他，就會制造出壹個交通意外現場，或者把是罪證處理的更完美壹些，這樣直白的殺人拋屍，未免太沒有技術含量了，不像他的做法。”
　　胡蓉明白，韓大口中的“他”指的不是別人，正是劉子光，對於這位江北黑白兩道躍起的大明星，韓光可沒少做研究，光是案卷就積攢了壹櫃子。
　　“或許……另有隱情呢。”胡蓉來回踱了兩步，忽然說：“那個未成年的肇事司機是關鍵，如果這是壹個局，那他就是最薄弱的部分。”
　　“對，立刻保護於小同！”韓大毅然下令。
　　話音剛落，胡蓉就跳上大切諾基，迅速發動掛擋加油，警車如同離弦之箭壹般飛馳出去，向著市區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