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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妻子的欲望 by 流域風

2018-7-26 06:01

第13章
  起初我以為是病人的病情復發,才導致了她掌握不住平衡,走過去幾步,才發現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女。也沒什麽不妥的神情,倒像是太無聊了,自己在玩壹個平衡遊戲。鞋子丟在地上,赤足踩在石凳邊緣,等到身子快跌下去了,就努力往後靠回去,然後再向前栽。
  「小心摔下來!」我對她說。
  她擡頭瞟了我壹眼,明顯的不是很友好,甚至有幾分戒備:「多事……」這才看清楚她的臉,偏瘦的瓜子形,小巧的五官,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地眨著,眉頭微蹙,帶著壹絲稚氣和任性。給人的感覺,就是壹個被寵壞的小孩兒。
  「妳應該聽醫生的話。」我把手插進衣兜裏:「我是就是醫生,聽我的話才行,這樣病才會好得快,妳才能早點兒出院。」「我永遠出不了醫院……」女孩順手從身邊掐了壹朵花,然後壹瓣壹瓣地往下扯:「早晚死在這兒!妳是醫生又怎麽樣?神仙也救不了我。」她口氣冷淡淡的,滿不在乎的樣子,完全沒有病人常見的那種憂心忡忡。我有些意外,忽然覺得她神態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裏見到過。正想著,遠處壹個穿護士服的女人已經跑了過來,邊跑邊喊:「既然既然……妳這孩子,怎麽又跑出來了?」「既然既然?」我有些奇怪,沒明白護士話裏的意思。只見女孩從石凳上跳下來,拍了拍手,彎腰拎起地上的鞋子,避開了迎面過來的護士,光著腳就朝大樓裏去了。護士就停在我身邊,無奈地看著她的背影直搖頭,嘆了口氣:「這孩子,真不讓人省心。」看她大約三十來歲,白凈的臉龐,頭發挽起束在護士帽裏,脖頸顯得格外纖長,壹身白色的護士服潔凈得壹塵不染,給人的感覺只有「幹凈」兩個字。
  「她得的什麽病?」我忍不住問了壹句。
  女人看了看我,臉上有些疑惑,大概是覺得我面生,但還是回答說:「慢粒白,已經加速期了,再拖下去,這孩子怕是就可惜了……」後面的語氣低沈了下去,透著感慨:「小姑娘招人愛,身世挺可憐的,父母都沒了,姐姐再壹嫁人,就剩她自己了……」我壹時間沈默了,作為醫生,明白慢粒白加速期意味著什麽,那是慢性白血病的壹種,過了加速期,基本已經沒有了治愈的希望。
  「妳是新來的?」女人又問了壹句,打量著我,善意地笑了壹笑。
  「嗯,剛過來。」正要介紹自己,遠處已經有個護士模樣的人在叫:「梁醫生,陳醫生叫您過去壹下!」女人恍然的樣子,眉角兒彎了起來:「哦!是妳啊,我說看著怎麽面熟,自己偏偏又不認得,原來是電視裏見過的……」伸出了壹只手掌:「蘇晴,住院部的,歡迎大英雄!壹定得握個手……」走到走廊拐角的時候,我不由自主地回頭看了壹眼,說不清什麽原因,從心底覺得這個叫蘇晴的女人有種親切感,就像是個早就認識的朋友,已經存在於我的生活裏面很久了。這時候她的人已經走到大樓入口,就在我收回視線的瞬間,也回了下頭,高挑是身子旋即隱沒在玻璃門後面。
  下班之前,給病人做了術後復查,壹出病房,就看見蘇晴迎面走過來,手裏提著蛋糕,上班穿的衣服已經換過,看見了我,腳步就緩了下來。我向她點點頭打招呼:「蘇大夫,下班了?」蘇晴把手裏的蛋糕舉了舉,糾正說:「我不是大夫,是護士長!」她特意把「護士長」三個字加重了語氣,然後輕快地笑起來:「我是下班了,不過現在不是回家,還有壹項重要的任務,今天我的特護病人生日,我去給她慶祝。」「特護?」我怔了壹下,有些迷惑。蘇晴不等我反應過來,就朝我揮了壹下手,說:「走吧,我這個特護妳認識的,她喜歡熱鬧,咱們壹起去給她祝壽!」「誰?」我還是沒會過意來。
  「既然。妳們不是在下面見過了?」我才恍然,原來那個小nv孩叫「既然」,先前幾次聽蘇晴叫過,都沒有想到會有這麽奇怪的名字。
  蘇晴好像知道我心裏想了什麽壹樣,伸出了壹根纖細的手指在空中劃動著寫給我看:「這個既然的『既』是季節的『季』,不是既然的『既』,明白了吧?她的名字是叫季然……」忽然發現說得太拗口了,自己又笑起來:「她爹媽怎麽給她起了這麽個名字,怕是天天要給人解釋的!」看她的年紀,大約和我相仿,全身都透著爽朗和坦率,有種能夠感染人的活力。我幾乎沒有猶豫就跟在了她身後,摸了摸口袋,發現錢包忘在車上了,試探著問蘇晴:「要不……我下去拿錢包,給她買件禮物?」「不用了,妳給她買了她也不要,小妮子犟得很,個性十足,不貪財……」蘇晴頭也不回地說。
  推開門就看到季然跪坐在床上,仰著頭,雙手把壹本書舉到了頭上看。我有些愕然,向蘇晴望了壹眼,蘇晴給了我壹個無辜的表情,聳了聳雙肩,說:「妳看看,就這性子,能安安穩穩地坐著就不是她了。」快步過去把她的書收了,輕輕在她背上拍了壹掌,板著臉說:「妳又作什麽怪?哪有妳這樣子看書的?是不是要人把妳綁在床上妳才會安生?」季然也不還嘴,扯住蘇晴的胳膊抱在懷裏,人就膩在了她身上,小聲嘀咕了壹句:「我無聊。」蘇晴被她纏住了,雙腿靠在床邊,身子卻被拽得俯向了床,腰身拉長了去,短衫隨之向上滑了起來,露出了腰間壹截兒細白的肉色。她努力保持著自己身體的平衡,壹邊急著把手裏的蛋糕往床頭放,嘴裏嗔怪著:「死丫頭!快放開,快放開我,再拉我就倒了。」好不容易掙脫開了,伸手幫季然整理了壹下散亂的瀏海,說:「知道妳無聊了,這不來陪妳過生日了嗎?喏,還給妳帶來位客人。」沖我努了下嘴:「這是梁醫生,快叫叔叔。」季然斜了我壹眼:「見過,很愛管閑事的家夥……」「不許這麽說。」蘇晴趕緊截斷了她的話:「梁叔叔可是個醫術很高明的大夫呢!大家都很尊重他的。妳不知道,他剛從四川回來的。」邊說話,邊打開蛋糕,往上面插粉紅色的小蠟燭。
  可以看得出來,蘇晴對這個女孩不是壹般的關心,她的目光落在季然身上時充滿了濃濃的愛憐,就像嫣看嘉嘉的時候壹樣。
  「妳真去過四川?」季然跪在床上探著脖子看蠟燭壹根又壹根地被點亮。
  「好了,別動……」蘇晴打開季然試圖去沾奶油的手:「先閉上眼睛,許個願。」女孩果然就安靜地閉上了眼,蘇晴在旁邊輕聲哼著《生日快樂》的調子。
  燭光搖曳著,氣氛溫馨而輕松,我第壹次有種全身放松的感覺。這些天,幾乎每分每秒我都在煎熬中渡過,身心俱疲,有時候,甚至覺得反應也變得遲鈍,思考問題也越來越費力。
  「告訴我,許了什麽願望?」吹完蠟燭,蘇晴笑著問。
  季然沈默了壹下,說:「希望……明年還可以過生日……」她的臉上沒有悲傷也沒有恐懼,很淡然,有種和年齡不相稱的豁達。旁邊的蘇晴表情僵了壹下,眼裏就有了水光,抿了抿嘴唇,說:「別說傻話,壹定……可以的!」「那裏……壹定是天底下最悲傷的地方吧?」季然遞給我壹塊切好的蛋糕,問:「壹定到處都有人在哭泣,每天都有人在尋找自己的親人……」「不是妳想象的那樣。」我拍了拍她的頭:「大家會有壹個默契,會小心地繞開那些不開心的話題,然後互相鼓勵著繼續生活……」季然換了個姿勢,將背靠依著我的肩膀,安靜地吃蛋糕。就在這壹瞬間,這個和我剛剛認識的小nv孩,就奇妙地用她對生命的理解明白了我的意思,同時也用自己的方式接納了我。
  蘇晴坐在床邊,壹只手托著腮,看著我們,笑。
  從病房裏出來,天已經黑了,出了大門,我問蘇晴:「妳住哪裏?要不……我送妳回去好了,妳等下,我去取車。」她搖了搖頭,指著旁邊壹棟樓,說:「不用,我住在醫院,妳取車回來,我就可以到家了。」我有些意外,她指的地方,應該是醫院的職工宿舍,像她這樣歲數的女人,住在醫院裏的,應該很少。
  「那麽,明天見。」她說。
  我沒有回答,因為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看見了壹個人正從外面走進來。身形很高大,穿了件紅格子的襯衫,下身穿壹件綠色的緊身褲。
  佟!
  只覺得頭「嗡」的壹聲響,我突然間就失控了,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緊握拳頭沖了過去。身後,是蘇晴詫異的叫聲:「梁醫生,妳幹什麽……」佟開始沒註意到我,在我沖到他身邊的時候,被嚇了壹跳。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壹拳揮了過去,正打在他臉上。他「哎呀」叫了壹聲捂住了自己的臉,然後下意識地退了幾步,才認出我來,有些慌張地叫了壹句:「妳幹什麽?」我壹聲不吭,又壹拳打過去,他雖然在後退,可沒我的速度快,胸口又挨了壹拳,然後才不甘示弱地迎了上來,和我扭打在壹起,接連給了他幾拳,我臉上也挨了他幾下,火辣辣的。
  他個子比我高,體格力氣卻比我差很多,壹接觸,他就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不妙,為了防止我再揮拳,就緊緊抓住我的手臂,壹邊把我往後推壹邊叫:「妳瘋了?妳有病啊……」我擡膝連續撞了他小腹幾下,他痛得松開了手,轉身就跑。
  我壹直追到醫院門口,他卻已經鉆進了自己車裏,我在車門上踹了幾腳,指著他罵:「王八蛋妳出來……」佟忙著發動車子,同時警惕地從車窗後看著我。
  路邊是壹個賣茶葉蛋的小攤,我端起盆子砸了過去,臉盆摔在車門上,「乓乓」地落在地上旋轉著,跟著我拎起煤爐甩了過去,砸中了車窗,玻璃「嘩啦」壹聲碎了壹地。而佟已經發動了車子,轟鳴了壹聲沖走了。
  人都圍了過來,攤主揪住了我的衣服要我賠錢,我鐵青著臉站在那裏,突然覺得自己份外狼狽,像個被人圍觀的小醜。
  這時蘇晴才跑過來,趕忙掏錢給攤主,邊急著問我有沒有事。
  拉我到了她住的宿舍,打來水,擰了把毛巾遞給我,問:「怎麽回事?」我默不作聲地拿著毛巾,什麽話也不想說。蘇晴就去抽屜裏翻藥水,過來給我擦臉上的瘀青,動作小心輕柔,說:「妳都多大了,怎麽像個孩子壹樣跟人打架?有什麽事情不能好好解決的?打傷了人,妳自己不要負責任的嗎?」襯衫扣子被扯掉了兩枚,袖子也撕破了,手肘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擦破了壹塊皮,血滲出來,在白色的衣服上留下壹道血痕。蘇晴讓我等著,說要去幫我找件衣服去。我搖搖頭,說:「不用了,我回家再換。」從她房間出來,有些茫然,走到停車場門口,看到幾輛車堵在那裏,兩個人還在理論,似乎因為刮擦起的爭執。就在旁邊的臺階上坐下來,腦子裏壹團糟,說不清楚是哪裏難受,總之整個人都不對勁。呆呆地坐著,不知過了多久,等回過神兒來,車庫門口早已經沒了人,周圍靜悄悄的。
  找到了車才發現車鑰匙不在身上,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丟的,壹路找回去都沒有,仔細回憶了壹下,想起在蘇晴的屋裏曾經掏過口袋,就返回她宿舍去找。
  宿舍樓是新蓋的,蘇晴住在最上面壹層,住在這層的人似乎並不多,走廊裏連燈也沒裝。剛走到她門口,我就聽到裏面傳出蘇晴的壹聲輕叫,那叫聲有些異樣,有經驗的人壹聽就會明白裏面在幹什麽。
  果然,隨後裏面又傳出來壹個男人的聲音:「操!別撓我行不?抓出印兒來回去被看到了,又得和老婆幹架。」緊跟著的,是壹陣「吱吱呀呀」的響動。我知道那是鐵床發出的聲音,就在剛才,我還在那張床上坐過。
  蘇晴原本給我的印象,應該說是極其溫雅的壹個女人,柔和親切落落大方,行為得體待人真誠,真的無法相信,看上去這樣端莊知禮的女人,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不再有人說話,床還在響個不停,隱約可以聽到肌膚碰撞的輕響和粗重急促的喘息。那些細微瑣碎的聲音混合在壹起,形成了壹股誘人之極的曖昧,在黑暗裏撲面而來。走廊裏靜悄悄的,響聲在空氣中回蕩,繚繞在我周圍,仿佛在嘲笑我對女人的無知。我突然有種想踢開門的沖動,闖進去,對這壹對偷情男女大聲斥責,咒罵他們的淫蕩和恬不知恥。
  我知道這和我沒任何關系,我要做的,只是站在這裏等他們完事,然後進去拿回我的鑰匙。可那聲音卻像針壹樣刺著我,似乎在提醒我:嫣和那個混蛋,也曾經像裏面的人壹樣,赤裸裸地躺在床上做同樣不顧羞恥的事情。
  這個世界上,究竟有沒有值得信任的人?究竟有沒有值得相信的感情?
  聲音變得密集起來,夾雜著女人的呻吟,肉體的碰撞也更加清脆,預示著裏面的情欲正壹步步地走向高潮。我的手機這個時候卻突然響起來,在寂靜的走廊裏顯得格外刺耳,我趕緊掏出手機按下接聽鍵,壹邊往回退壹邊接聽。而房間裏面的響動也馬上戛然而止,好像被人猛然間扼住了喉嚨。隨後,是蘇晴接近惶恐的聲音:「誰?」我沒有回答,退到了走廊的拐角。電話是嫣打來的,問我什麽時候回去,我告訴她很快就回家,然後電話裏傳來女兒的聲音:「爸爸……」嫣就在壹邊教她說:「叫爸爸回家,吃飯,吃飯飯……」剛掛了電話,蘇晴的門就開了,慌慌張張地出來壹個矮胖男人,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還諂媚地沖我點了點頭。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在樓梯拐角消失,就像看壹條落荒而逃的喪家犬。
  門開著,從裏面射出的光,在黑暗的空間裏切出了壹條斜長歪曲的立方體。
  然後是蘇晴探出半個身子,朝我所在的方向張望。我猶豫了壹下,對她說:「車鑰匙……」她應了壹聲,轉身進去了。
  等了好久也不見她出來,我走過去,看到她坐在床邊,身上套了件及膝的長衫,手裏拿著我的車鑰匙發呆。我沒有進去,也沒催促——如果開口的話也許會更尷尬。又過了壹會兒,她才擡頭,看著我,問:「為什麽不進來?」我說不出原因,又覺得如果自己不進去,大概會被她誤會成是壹種輕蔑,停頓了壹下,還是進去了。
  床上很淩亂,床單皺成壹團,枕頭橫放在床中間,床腳邊垃圾簍裏的最上面是明顯剛放進去的紙巾,空氣中還彌漫著淫靡的氣息。我緊閉著嘴唇,克制著自己說話的欲望,我怕壹開口,會說出讓她更無地自容的話來。
  她把玩著手裏的鑰匙,過了壹會兒,說:「剛才在這兒的,是我們醫院的謝主任。」「嗯。」我說。
  「妳會不會覺得……我,很淫蕩?」她擡起頭,直視著我。
  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我是個不喜歡撒謊的人。但她還在看著我,似乎很在意我的答案。我想了想,說:「妳為了什麽呢?是想要刺激嗎?」她站起來,去抽屜裏翻動,臀部翹起來,長衫被扯高了壹些,從我的角度看過去,豐滿筆直的兩條腿壹覽無遺。線條優美的臀部上,薄薄的衣服貼著皮膚,欲遮還露地展示著她弧線完美的身體。
  之前,我還沒註意過,大方優雅的衣著下包裹著的,是這樣壹具欲望四溢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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