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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竊攝 by 夜雨黯然

2018-5-31 06:01

第三章 老友重逢
  “邱凱,快遞那邊打電話說貨已經到了,妳去取壹下吧。”
  “哦,好!徐姐,還是那家快遞是吧?”
  “嗯,妳直接去吧,我壹會兒給他們打電話。”
  這裏是Z市科技市場附近,以電腦相關批發零售集聚而聞名的數碼港大廈四樓,壹家掛著“星辰科技有限公司”嶄新牌子的店面內,我們的主角--邱凱,跑步沖出了店面,輕車熟路的繞過迷宮壹般的通道,擠上壹趟快要關門的電梯。
  半小時後,拎著大大小小足足六個箱子的邱凱從樓梯又爬了回來。
  “徐姐,貨,在這兒了……呼……”
  這六個箱子雖然看上去體積龐大,但都是些主板和機箱之類的玩意兒,並不算重。不過再怎麽輕巧,這也是價值幾千塊錢的貨物,邱凱擔心在人多的電梯裏會被擠壞,於是回來的時候走了樓梯。拎著六個箱子壹口氣爬四樓,饒是平時經常鍛煉的邱凱,也忍不住有些氣喘。
  “哦,好,辛苦妳了啊。”
  回答邱凱的聲音從店面後部傳來,而且莫名的帶著壹絲吃力的感覺。邱凱感覺有些不對,顧不上擦汗,走向那聲音傳來的地方。這間大廈中,每家店的空間都不大,再加上二樓以上的商家都是以批發零件為主,所以基本沒家的店裏都是既當沒面又是庫房。為了充分利用空間,這裏的貨物有不少都是擺在離地面很高、接近房頂的貨架上的。雖然電腦的配件沒有特別沈重的,但也不排除壹些例外,就比如壹些大尺寸的液晶顯示器,個頭大了,分量自然也上去了。
  邱凱走進店後面的時候,正好看到留在店裏的徐聆--也就是他嘴裏的徐姐正站在梯子上,伸長了壹只手去夠壹臺放在架子最上方的IPS顯示器。那臺顯示器是昨天才到貨的,因為訂貨的客人昨天臨時有事才暫且放在了店中。這臺顯示器足足有35英寸,體積實在太大,放在店裏哪個地方都顯得礙事,而且這玩意兒屬於真真切切的高價易損品,所以昨天晚上離開的時候邱凱直接把它放到了架子的最上層,也只有那裏有足夠的空間能擺開這個長寬都遠超普通顯示器的大家夥。
  “徐姐,妳爬那麽高幹什麽?要拿那東西讓我來啊。”
  在邱凱眼中,此刻幾乎是踮著腳尖站在梯子上的徐聆的姿態只有“搖搖欲墜”這四個字可以形容,不過梯子上的徐聆倒是沒有這份自覺,已經把那臺顯示器托在了手中的她壹邊從梯子上爬下來壹邊還大大咧咧的道:“沒事,我這不是已經拿下來了……”
  話未說完,徐聆腳上穿著的那雙涼鞋壹滑,整個人就向下掉了下來。
  臥槽!
  邱凱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壹個箭步沖上去,壹把托住順著梯子往下滑的徐聆的身體。而徐聆呢,直到被邱凱抱住為止,她的手還壹直托著那臺顯示器。托她如此拼命的福,經歷了這麽大壹番動作後,那臺顯示器還是老老實實的待在半空中,沒有出現掉落、摔碎的慘劇。
  “哈……好險好險。”
  壹場意外被化於無形,徐聆和邱凱都是不由得松了壹口氣。但聽著徐聆那輕松的口氣,邱凱還是有點兒氣不打壹處來:“徐姐,我不都說了這種活兒都讓我來嗎?妳就不能等我回來啊,自己壹個人弄多危險啊。”
  “哎呀,這不是客人打電話催了嗎。再說我本來也能拿下來,就是和妳說話的時候分心了才踩滑了。”徐聆壹邊說著,壹邊講顯示器的箱子扶正,低頭查看這箱子四處有沒有破損。
  “唉……我是說不過妳,不過妳下次再遇到這種事情還是找我吧,徐姐妳自己壹個人太危險了。”邱凱說著,活動了壹下因為劇烈運動而似乎有些拉傷的腳踝。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這次謝謝妳了,晚上請妳吃飯哈。”
  徐聆壹邊說著,壹邊又轉到了另壹邊,彎下腰查看顯示器外包裝底部噴塗的型號編碼。她這壹彎腰不要緊,因為重力而下垂的領口直接把她胸前的春光壹覽無余的展現到正對著她的邱凱眼前。邱凱下意識的將目光投向了那壹對哈密瓜壹般的雙峰,而在壹對有著黑色蕾絲花紋的罩杯包裹下,兩個看上去就沈甸甸的乳球擠出了壹條無比深邃的溝壑,黑洞般吸引著邱凱的視線。
  “好了,沒問題,這就是那客人要的型號,壹會兒等他來……哎?邱凱,妳楞著幹嗎?”檢查完顯示器型號的徐聆突然開口道。
  “啊,沒啥沒啥,我看那架子上的貨呢。徐姐,要不要我把那架子最上邊的東西都拿下來,這樣以後萬壹我不在這兒,妳自己壹個人也好拿。”邱凱自然不能讓徐聆發覺自己剛才偷窺他領口春光的事情,十分迅速的找了壹個話題轉移視線。
  “全拿下來啊……行倒是行,但拿下來了放哪兒是個事兒啊,還是算了吧,就這樣也挺好。”徐聆的註意力順利的被邱凱轉移到了貨架上,所以邱凱自然不會再在這個問題上深究,應了壹聲便上前壹步要幫徐聆拎起那臺分量不輕的顯示器。
  “哎呀,我都說了不用妳幫忙了,這點兒分量我還能搬得動。怎麽,看我個子小就小瞧我啊?”但徐聆並不樂意邱凱處處幫襯自己。
  邱凱的身高是186,而徐聆,略顯嬌小的她帶上鞋跟估計才160。邱凱倒沒有小瞧徐聆什麽,他只是出於“體力活由男人負責”的想法而行動而已,不過徐聆的颯爽性格上來了,她直接從邱凱的手中奪過了顯示器,壹只手拎著便去了外面,反而把邱凱孤零零壹個人留了下來。
  我去……這個學嫂還真是豪爽過了頭……
  邱凱看著自己的手,剛才徐聆抱住他的手奪東西的時候,邱凱的整條胳膊都陷進了她胸前那對高聳的山峰之間。隔著壹層薄薄的布料,邱凱甚至能感受到她罩杯上蕾絲花紋的硬度。
  實際上,這已經是這短短的幾分鐘內邱凱第二次和徐聆的胸部“零距離”接觸了。方才托住徐聆的時候,邱凱的手臂直接環住了徐聆的腰,徐聆身體下落的勢頭讓她那對沈甸甸的大奶子結結實實的撞在了邱凱的胳膊上,不過那次的情況實在太緊急,邱凱根本沒心思去想柔軟度之類的問題,但那像裝滿熱水的氣球壹般沈甸甸的觸感倒是留在了邱凱的腦海中。
  真不知道脫掉了衣服後,那對大奶子會是什麽樣。
  三番兩次的親密接觸讓邱凱抑制不住的開始意淫壹些與徐聆有關的事情,不過他的綺念也就持續了那麽幾十秒,就馬上消散在了空氣中。原因無他,徐聆的身份可不只是邱凱的合夥人之壹,她還是這個電腦零件批發生意的主導者,邱凱的學長,李斯蕭的老婆!
  說白了,她是邱凱的學嫂。
  李斯蕭是比邱凱大三屆的Z大畢業生,已過而立之年的他比邱凱的社會經歷要豐富多了。在決定自己當老板之前,李斯蕭在聯想、戴爾等各大品牌電腦廠商在Z市的直銷店有過工作經歷,最高做到了分區店長的級別。他是Z市本地人,依靠著本土優勢,以及過去工作時積累的人脈,很快就給自己這家剛成立不到壹年的星辰科技有限公司帶來了穩定的貨源和銷路。最近,更是跑到了深圳,去和神舟總公司商談長期品牌代理的事情。
  邱凱雖然算是這家星辰科技的創始人之壹,但他投進去的那點家底在總體資金中所占的比例很小,盡管如此,那也是邱凱這些年來所有的積蓄了。五年的社會經歷讓邱凱知道埋頭苦幹的重要性,壹直以來,他都沒把自己當老板,抱著壹種打工的心態跟著學長跑業務、談貨源。最近壹段時間,李斯蕭去了深圳,邱凱就壹直待在店裏,和留守的徐聆壹起處理各種事務。
  “唉,我說邱凱啊,妳斯瀟哥不都已經給妳放假了嗎,妳怎麽不回家看看啊?”把貨交給了客戶,暫時閑了下來的徐聆就主動找上了邱凱閑聊。和邱凱與李斯蕭都不同,徐聆是來自外省的吉林,地地道道的東北人,她也是Z大畢業的,只是比李斯蕭要小壹屆,與李斯蕭在大二的時候認識,結婚也快四年了。雖然已經在Z市生活了快十壹年,但她普通話的口音中還是帶著壹股子東北味,至於大大咧咧的性格據她自己所說也是屬於東北老娘們的普遍特征,這輩子恐怕都改不了。
  徐聆口說所說的“放假”,指的是李斯蕭在去深圳之前許給邱凱的七天假期。去年春節,邱凱也壹直守在Z市,照料著當時剛剛起步的生意,作為補償,李斯蕭承諾在適當的時間裏給邱凱“休假”。十壹黃金周之前,邱凱和李斯蕭提過想在黃金周期間出去玩玩,早就有過休假許諾的李斯蕭自然是立馬答應,但才到了十月四號,黃金周過了不到壹半,邱凱就又回到了店裏,而且分外賣力的幹活,壹連三天都是整天忙於生意,即使是空閑的時候也沒離開。
  對於“回家”這個詞,邱凱又壹直無法言表的抵觸。這次他同樣選擇了用沈默來回答徐聆。徐聆雖然性格有些大大咧咧的,但也並非看不懂氣氛,見邱凱不願意回答,也就不再追問,將話題又引到了別的地方。
  回家……啊。
  對於邱凱來說,這個詞所代表的意味真的很遙遠了。
  其實算上大學還沒畢業就跑出來的那壹年,邱凱在外闖蕩已經差不多五年了。對於從小到大壹直都算是模範生邱凱來說,這五年的選擇從壹開始就充滿了叛逆。五年前的Z大並不算是壹所好學校,其實現在也不算是壹流,至少在參加高考前的邱凱心中,Z大是從未出現在誌願表上的。那時候的邱凱,心中唯壹的想法就是考上壹所外地的大學,然後就此離開家鄉、擺脫父母的影響。邱凱其實壹直都不是壹個安分守己的人,高中時期出於學業和家庭雙方面的壓力,他壹直壓抑著自己的性格,邱凱參加高考就只有壹個目的--遠走高飛!但是,事與願違,邱凱的高考失利了,不打算在復讀中浪費壹年青春的他,只得再次向父母妥協,進入了Z大這所從未出現在他心中的誌願表上的大學。
  如果沒有那場意外壹般的告白,邱凱的大學四年很可能也會像絕大對數人壹樣過得渾渾噩噩、毫無生氣,但大壹軍訓結束後,壹個年輕女孩單純到有些天真的勇敢讓邱凱收獲了第壹份愛情,也徹底改變了他人生的軌跡。盡管,這場戀情在持續了三年之後被邱凱自己親手終結了,但這三年已經對邱凱造成了不可磨滅的改變,最後的結果,是邱凱大三結束後便開始了完全獨立的生活,背離了家裏安排好的道路的他,也就此和家裏斷了聯系。
  五年,轉眼間就是五年。這五年裏,邱凱不是沒回過家,但滿打滿算也就兩次,而且這兩次他都只是會家鄉看了看,真正意義上與全部家人見面的回家,壹次都沒有。五年的時間能夠改變很多東西,現在,支撐邱凱在五年前做出決定的那股沖勁早就消耗殆盡了,邱凱能堅持現在,其實更多的是靠著壹股慣性,說白了,就是不撞南墻不回頭的倔脾氣在作怪。如今,他好歹也算混出了壹番名堂,雖然談不上什麽成功人士,但至少他已經靠自己壹個人在Z市站穩了腳跟。回家這事,他也想過,但現在還不到時候。至於什麽時候才是合適的時機--邱凱自己,是很難說清了。
  邱凱和徐聆沒閑下來幾分鐘,就又有壹通電話帶著訂單找上了門。邱凱忙著取貨、配貨,徐聆則負責聯系客戶、查收貨款。雖然這些工作壹個人也完全能負責,但有了分工之後無論是效率還是速度都提高了很多。到下午6點,數碼港關閉的時間,邱凱已經和徐聆把今天接到的全部生意都處理完了,不用像臨近的其他同行那樣在關門後繼續備貨,邱凱和徐聆都準備回家了。
  “邱凱,說吧,今天晚上想吃什麽,姐姐我說話算話,說請客就請客。”徐聆壹邊說著壹邊拍著胸脯,引起壹陣波濤洶湧。準備回家的她換下了那件工作時穿的簡單T恤,此時身上穿著的是壹件頗具賢淑氣息的印花連衣裙。這條裙子是什麽材質的邱凱不清楚,但那收腰的設計讓徐聆本就洶湧的雙峰更加凸顯,大開的領口也讓那條深邃的事業線壹覽無余。
  “徐姐,今天就算了吧,我還有事呢。”邱凱不是真的有事,出於壹些特殊的原因,在工作之外的環境他都盡量不和徐聆深交,對於邱凱的拒絕徐聆也沒有在意,她像男人壹樣拍了拍邱凱的背--本來她的目標是肩膀,但那對於和邱凱身高相差近三十公分的她來說太過困難,於是改成了背。然後,便上了壹輛公交車離開了。
  呼……終於走了。
  目送著徐聆離開,邱凱悄悄松了壹口氣。徐聆的身體就像壹只成熟的剛剛好的水蜜桃,已為人婦的她比起那些校園裏的女生少了幾分青澀,但又比那些程江川最愛的熟婦多了幾分靚麗。與這樣壹個人間尤物屢屢親密接觸,邱凱沒有反應就不是個男人了。但邱凱不敢有反應,也不能有反應,壹是徐聆身為他學嫂的身份讓他不敢逾越,二是他通過壹次意外知道了壹個關於徐聆的秘密……壹個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秘密。
  徹底打消腦中殘留的對徐聆的邪念,邱凱也準備回家了。但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響了起來。會在這種時間給他打電話的,壹般只有程江川拿家夥,但這次邱凱拿起手機,看到的卻不是那個熟悉的名字和號碼。
  “這個號碼,S市的?”
  S市是邱凱的老家,生養他的故鄉。在邱凱的印象中,最有可能用S市的號碼給他打過來的就是家裏的人了,但也有可能是他那群數目眾多的高中同學。不管這個號碼來自這二者中的哪壹方,邱凱都沒有掛斷不接的理由,雖然他和這兩群人都已經很久沒有聯系了,但這個時候顯然不是該拘泥這些的時間。
  於是乎,邱凱接通了電話。
  “餵,請問妳哪位?”
  電話那頭,響起了壹個讓邱凱無比驚訝又無比驚喜的聲音。
  “臥槽!居然是妳!妳什麽時候來Z市了?”
  電話那邊,已經很邱凱有多年沒見過面的死黨笑著給出答案。
  “妳現在在哪兒呢?我去找妳,咱們喝壹杯吧。”理所當然的,邱凱提出了這樣的提案,而他也馬上得到了答復與地址。
  “成,在那附近等著我,我馬上就去。”邱凱講完這最後壹句,掛斷電話,擡頭掃了幾眼,直接攔下了壹輛出租車。
  半個小時後--
  “噗……哈哈哈哈哈!”
  “我去,妳丫給我笑什麽笑?幸災樂禍啊……我靠,妳還笑!”
  邱凱看著眼前笑得連嘴裏的羊肉都噴出來了的死黨,直接把手裏的鐵簽子砸了過去。
  “咳咳,抱歉,抱歉,我錯了,我不該笑的……嘿嘿……”
  “妳丫是真的想挨揍是不是?”邱凱不是個小心眼的人,但眼前這混蛋笑得實在太誇張、太過分,讓他有點兒惱羞成怒。
  “不笑了,不笑了。”被邱凱在心裏詛咒了無數遍的混蛋抽了張餐巾紙,擦了擦嘴角,然後將壹瓶啤酒遞給邱凱,“來來來,我給妳拉開。”
  “妳丫無論過多少年,壞心眼這點兒是壹點兒都沒變。”邱凱接過啤酒,對瓶吹了壹口。
  “所以……然後呢?”
  “什麽然後?”
  “妳剛才講的故事的後續呢?跳窗之後又怎麽了?別不說了啊!”
  邱凱盯著眼前的家夥,總感覺他那張壹本正經的面皮後面滿滿的都是看好戲的惡意。
  “……我想揍妳。”
  “唉唉,別啊,我是真的想知道後續啊。妳講了這麽半天,到最精彩的部分結束了是怎麽回事?”
  “我說妳聽到現在壹直都以為我是在編故事啊?”
  “沒啊,我很相信妳啊,所以我對於妳如何只穿著壹條內褲逃過三個如狼似虎的漢子的追捕而且還順利的回到家裏感覺非常的好奇啊!”
  “算了,還是直接揍妳好了。”
  “開玩笑,玩笑啊……臥槽,妳真打啊!邱凱妳丫,放手!松開……”
  鬧成壹團的兩個大男人終於引起了旁人的註意,在察覺到老板與老板娘夫婦那有些異樣的視線後,邱凱主動松開了手,但在最後還是補了重重的壹拳。
  “咳咳,咳咳……妳小子下手真重。”
  “打妳那是輕的……再給我犯渾小心我晚上摸妳家去!”
  “餵餵,這是開玩笑吧,我可真擔心妳小子晚上去摸我家的門啊……”
  這是壹家很普通的街邊的烤羊肉串攤,烤架,老板和老板娘,再加上三四張油膩膩的桌子便是這個小攤的全部。現在是下午6點,這個小攤剛剛支開桌子沒多久,坐在緊鄰燒烤架的桌子上的邱凱和另壹個男人便是這家燒烤攤今天晚上第壹桌也是現在為止唯壹壹桌的客人。
  坐在邱凱對面,現在正呲牙咧嘴的喝啤酒的人是付家豪,邱凱的初中、高中同學,損友兼最鐵的哥們,兩家的老頭年輕時壹起當過兵,不過邱凱認識付家豪卻不是因為這層關系,兩個人成為死黨之後才發現彼此的父親之間也有交情。用邱凱的話說,付家豪是壹個富二代,家裏資產多到他根本就不用奮鬥的那種。和邱凱不同,這小子早早就接受了家裏的安排壹步步接受老子的事業,也因此這麽多年來壹直都待在邱凱的家鄉S市裏沒有出去。不過在邱凱看來,這家夥不是膽小或者軟弱,他只是懶,懶得自己獨立、懶得外出闖蕩而已。
  付家豪是剛剛到Z市的,給邱凱打電話的時候,他剛剛下火車沒多久。邱凱的手機上本來是有付家豪的電話號碼的,但付家豪這次來Z市換了新的號碼,沒用舊號碼通知就直接給邱凱打了電話,所以邱凱才沒第壹時間想起他的名字。
  說起兩人現在坐著的街邊羊肉串攤,也算是邱凱和付家豪見面、敘舊的壹個慣例了。兩個人還在初中壹起上黑網吧的時候,壹有點閑錢,除了上網,就是跑去街邊攤吃羊肉串,那個時候他們還只能湊錢吃壹頓半飽,現在十幾年過去了,兩個人還是在街邊吃羊肉串,只是都不再在意壹共要了多少串、每人又分了多少串這些小孩子的問題了。雖然羊肉串的價格已經翻了幾番,味道也和當年不太壹樣,但這個舊習慣就像兩個人的感情壹樣,從來都沒有變過。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肚子裏有了點油水,話也就越來越多了。說起來邱凱和付家豪也有三年沒見過面了。都說士隔三日當刮目相看,邱凱和付家豪雖然都不算是“士”,但這三年裏的變化還是很多的。
  “我說,妳不會已經把那最後壹步都做了吧?”邱凱壹開始就瞥見付家豪拿著羊肉串簽子的左手上有什麽東西在壹閃壹閃的發光,現在他終於看清楚了--那是壹枚鉆戒,而且還是枚戴在無名指上的婚戒。
  “妳指什麽?”付家豪壹開始沒有明白邱凱的意思,直到他用油膩膩的右手指了指,才恍然大悟的哦了壹聲,道:“沒呢,不過也就差最後壹步了,等她今年畢業就準備去領證了。”
  “那妳怎麽這麽早就把戒指戴上了?”邱凱問道,他還明白只有結婚和訂婚的戒指才能戴到無名指上。
  “戒指是上次我專門去找她的時候她給我帶上的,然後我壹直都沒摘下來而已。”付家豪解釋道。
  “妳去找她?妳和慧慧兩口子不是天天在壹起了,妳還‘專門’去找她?”
  “臥槽,我去找我媳婦有什麽問題?再說我那是去求婚了……坐了三個小時的火車,然後拿著戒指和花,站在她們實驗樓的下面,我自己都感覺我是個傻叉。”付家豪撇了撇嘴,拿起啤酒瓶吹了個底朝天,然後隨手將空瓶子扔到身後。
  “求婚?妳?”邱凱有些不相信,他太了解付家豪是個什麽樣的人了,他雖然約炮、釣妹子是壹把好手,但在這方面遲鈍的很,怎麽可能會主動去做求婚這種事情。
  “說吧,這是誰逼妳做的?慧慧還是阿姨?”
  慧慧是付家豪女朋友的名字,而阿姨則是指付家豪的母親大人。付家豪沒回答,只是壹邊打開新的壹瓶啤酒壹邊開口道:“妳猜。”
  “我猜是阿姨。”邱凱立馬答道,果不其然,付家豪的臉上立即出現了被命中靶心的表情。
  “臥槽妳怎麽猜得那麽準?”
  “這事情還用猜嗎?慧慧剛畢業沒多久,而且以她的性格不大可能催妳這種事情,那能想到的人就只有阿姨了。怎麽?阿姨急著抱孫子了?”邱凱從付家豪面前的盤子裏搶走壹串羊肉,壹邊啃壹邊道。
  “妳果然比我聰明……不過有壹點妳說錯了,”付家豪說著,以其之道還其之身的從邱凱的面前撈走壹串羊板筋,“我媽不是想抱孫子了,而是快要抱孫子了。”
  “啥?”邱凱舉起啤酒的動作在空中停住了,“等等,等等。妳的意思是……慧慧懷孕了?”
  “嗯……”付家豪咽下壹口羊肉,呲了呲牙,“老子就TM不小心那壹次,結果就中標了……也不知道算是運氣好還是點背。”
  “呃,幾個月了?”
  “三個月不到,其實發現也沒多久。”
  “這……妳媽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
  “還能怎麽知道,慧慧告訴她的唄。”付家豪道,“她其實不怎麽想在還沒工作的時候就生孩子,但是我媽挺高興的,她老人家想抱孫子都快想著魔了……”
  “所以妳們就決定要把婚事辦了,然後老老實實的生孩子、過日子?”邱凱打斷道。
  “我怎麽覺得妳這話說的很欠扁啊?”付家豪怎麽會聽不出邱凱話裏暗藏的調侃,不過他懶得和邱凱計較,道,“結婚這事其實也不完全是因為這個,本來在她去讀博的時候就預訂好要在畢業之後領證的,這都算是拖後了壹年了。”
  “也是……妳們倆在壹起都快十幾年了吧?我覺得妳們除了沒領那個本也不差啥了。”邱凱有些感嘆的道。
  邱凱和付家豪是同學,但從初中壹年級就認識的二人其實和發小也沒啥區別。如果說邱凱和付家豪是半個發小,那付家豪和他的女朋友韓慧就是貨真價實的青梅竹馬。這壹對的父輩之間就有交情,所以對於兩個人壹開始算是早戀的關系兩家的家長都沒有反對。本來,這種年輕情侶在邱凱的家鄉都是要麽早早分手各奔東西,要麽早早結婚生孩子過日子的命,但付家豪雖然是個學渣,他女朋友韓慧卻是個貨真價實的學霸。雖然大學韓慧為了和付家豪在壹起選擇了壹所二本學校,但大學三年後韓慧就考上了985壹流院校的碩博連讀。那段時間,付家豪壹周三次的坐高鐵去找她,邱凱還曾經嘲笑他成了全職的家庭主夫。
  “操,從剛才開始壹直說我了,妳呢?。”付家豪突然盯著邱凱,道。
  “說啥啊,我最近又沒啥好說的。”邱凱壹邊開始撕扯壹只腰子壹邊含糊不清的道。
  “妳丫跑出去這麽多年,居然沒發財?”
  “發個毛蛋的財啊,最多不至於餓死而已。再說,我就是再發財能比得過妳這富二代?”
  “滾妳丫的,別老拿那個詞往我身上扯。我和妳說正經的,妳出去這麽多年,沒搞出點什麽名堂來?”
  邱凱放下鐵簽,喝了口啤酒:“妳不是不知道我是自己跑出去的,壹沒關系,二沒本錢,也就最近和壹大學裏的學長合夥開了家小公司,算是有了點起色。”
  “公司?什麽公司啊。”見邱凱話中沒有了玩笑的意思,付家豪也正經起來。
  “就是買電腦的,名字叫星辰科技。”邱凱繼續道。
  “聽上去也不錯啊,現在發展的怎麽樣?”
  “怎麽樣?滿打滿算也就三個人而已,不過最近已經在著手擴大業務了,我那學長說要去融資來著。”
  “要不要我……”
  “別,我知道妳的心意,妳也知道我啥意思。當年我和我家老頭子鬧翻後就沒想過靠別人。”邱凱知道自己這死黨要做什麽,但他的心意是早就決定了的。
  “不是要借錢給妳,算我入夥怎麽樣?”
  邱凱認真思考了壹會兒,還是搖了搖頭,道:“不了,妳對這壹行也熟悉,況且妳手頭上也沒有多少閑錢吧?”
  “我就知道……妳丫啊,在這方面頑固的不正常。”付家豪無奈道。
  “怎麽不正常了?我自己壹個人掙自己壹個人的吃喝,有啥不正常的?”邱凱反駁道。
  “但妳也沒必要別人要幫妳的忙都壹概不要啊……好了好了,不說了,喝酒喝酒。”付家豪了解邱凱,他可能比邱凱自己都更明白在這件事上邱凱做得有多堅決。
  兩人拿起啤酒瓶,碰了壹下。兩人眼前的盤子都已經空了,但兩人俱是有些意猶未盡。
  “老板,再加二十串!”
  “好嘞。”
  或許是這小攤的位置實在太偏僻了,邱凱和付家豪吃喝到快七點,還是只有他們壹桌的客人。看著老板手上不停的翻動羊肉,付家豪突然開口道:“哎,我說。”
  “咋了?”
  “妳今年準備回家嗎?”
  “誰知道……前壹段時間不是有消息要辦同學會啥的嗎,我……”
  “不是回S市,我問妳,準備回家見老爺子嗎?”
  邱凱楞了壹下,微微嘆了口氣道:“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怎麽不知道了,別告訴我妳還耿耿於懷那件事啊,這都多少年了還放不開。”
  “和那件事沒關系,”邱凱道,“其實我也想過,這麽多年了,也不能再鬧啥矯情。家裏爸媽的年紀都不小了,還讓他們操心生氣就是我們的不對了,畢竟是做子女的,總得照顧著那邊。”
  “妳這家夥意外地說了句人話啊!”
  “我操妳妹!我怎麽不能說人話了啊……呸!我都被妳帶進坑裏去了。”
  “我的意思就是妳剛才說的的確挺在理的。不過啊,妳現在也不只這些事情要考慮吧?”付家豪道。
  “還有啥,我怎麽不知道?”
  “我去,裝糊塗!妳現在又是單身了吧?”
  “噗!”邱凱嗆了壹口酒,詫異的擡頭看著付家豪,“誰告訴妳的?”
  “臥槽,妳果然又變成單身屌絲壹個人了!哈哈哈哈…”
  “妳丫詐我啊!”
  “沒啊,妳剛才也沒承認啊。等等,妳現在才是承認了,哈哈,我的邱大軍師啊,在女人這條路上已經是第幾次躺了?”付家豪得意忘形的笑著,還喊著邱凱高中時期被取的諢名。
  “滾!妳這和自己幹妹妹搞上的人有啥資格說我!”
  前面說過付家豪和韓慧兩家是世交,而按照兩邊父輩早年那說不清道不明的約定,付家豪的媽也是韓慧的幹媽,於是乎……“臥槽,邱凱妳丫再提這事別怪我翻臉啊!”
  把這件事告訴了邱凱,是付家豪這輩子最後悔的壹件事。
  “咱們彼此彼此,說起來這也是妳先開始的吧?”
  “好,好!算我的成了吧?妳丫打住,我也打住,咱們都點到為止吧。”
  邱凱和付家豪十幾年的交情了,兩個嘴上都不饒人的家夥這樣互黑早就不是壹次兩次了。見面損對方兩句,這幾乎是兩人慣用的打招呼了。說起來,會被邱凱這樣損的也就付家豪壹個人,而會毫不留情揭邱凱短的也就付家豪壹個。
  兄弟這種關系,有時候是不能用平常的思維來衡量的。
  新烤好的羊肉串上桌了,付家豪先搶了兩串在手,然後又打開了話匣子。
  “不是我說,軍師,妳也該考慮考慮自己的問題了吧。”
  邱凱斜了他壹眼:“妳還沒結婚呢就想用過來人的口氣來教訓我?”
  “臥槽,我是正經和妳說話呢,妳丫也給我認真點兒!”付家豪罵了壹句,然後繼續道:“過了年咱倆都要三十了吧?我現在是不用考慮了,妳呢?”
  “我怎麽了?怎麽,難道妳還在炫耀妳老婆孩子都齊全了啊?”邱凱依舊壹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操,妳丫滾吧!”付家豪炸毛了,但啃了壹口羊肉他還是開口了,“妳不會真的打算三十歲之後再考慮吧?”
  三十歲之後再結婚,是上學的時候邱凱和付家豪之間的壹個玩笑壹般的約定。不過付家豪從壹開始就是叛徒,和韓慧雙宿雙飛的,倒是曾經的邱凱經常把這句話掛在嘴邊來著。
  見眼前的好兄弟提到了這茬,邱凱也不好意思再裝傻充楞了。不過對於付家豪提出的這個問題,邱凱卻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邱凱的老爸老媽算是相應國家號召晚婚晚育的第壹代夫妻,身為老大的邱凱出生的時候邱凱的媽媽都25歲了,這在當年絕對算是壹個晚育的年齡。或許是因為這茬,邱凱的父母在結婚成家的問題上從來都沒有催促過邱凱,邱凱也就壹直都沒認真考慮過這些問題。不過現在想想,也有可能是邱凱最近幾年壹次家都沒回過,讓來人沒法嘮叨。看付家豪因為老媽急著抱孫子而被拼命的模樣,邱凱突然覺得自己真的回家的話,下場也不會比他好哪去。
  算起來,邱凱這輩子唯壹壹次認真對待的感情,還是在大學時候的初戀,但那場戀愛在開花結果的前壹步急剎車了,產生的影響,從邱凱對李原的態度上就知道有多深遠了,邱凱現在對於感情問題壹直避而不談,也算是那影響的後果之壹。
  “走壹步看壹步吧,我還能怎麽辦?”邱凱拿起啤酒瓶,才發現已經是空的了,“反正我家還有個弟弟在,傳宗接代的任務就交給他吧。”
  “然後妳就甘願古老壹生,當壹輩子屌絲?”
  “我去,老子哪裏像屌絲了?”
  “妳要是真就這麽壹直孤家寡人的過著,那就是屌絲,”付家豪說著,向下摸了摸,卻發現腳邊的啤酒箱也是已經空空如也了,“話說妳勾搭女人的本領也不比我差多少啊?怎麽到現在都沒個能看上眼的?”
  “別拿我和妳比,妳是有婦之夫,赤裸裸的出軌,我才是正了八經的和那些寂寞美女交流感情。”無視付家豪投過來的鄙夷的目光,邱凱繼續道:“再說那些女人,妳覺得會被輕易勾搭到床上的女人是能帶回家過日子的?而且我現在對那些都無感了,投資大回報低,我還不如去找那些兼職的白領和女大學生。”
  “喝,不愧是軍師,人渣的程度也不是我們這些人能比的。”歪頭躲開邱凱扔過來的鐵簽子,付家豪突然感嘆了壹句,“妳丫也變了,以前妳可說不出這麽實際的話來。”
  “難道我在妳腦子裏的印象壹直是個只會空想的熱血騷年?”
  “妳說的,我可沒說出來。”
  “操!”
  “但我說妳變了可不是假話,這幾年,妳的確和以前不壹樣了。”
  “只是被現實打擊了幾回而已,不再做白日夢了而已。”邱凱自嘲地笑笑,然後將話題的矛頭對準付家豪:“妳呢?妳家夥不也變了,我記憶中的付家豪付大少可不是壹個會老老實實結婚的主,那些酒吧的饑渴少婦會哭的。”
  “別誣陷我,我才不是妳這樣的混蛋!”
  “當年是誰號稱‘夜店王’的?”
  “臥槽,我說過嗎?”
  玩笑歸玩笑,兩人彼此話中的道理,互相都是心知肚明的。人啊,其實就是壹種活在謊言中的動物,因為現實不可能事事如意,就用謊言來蒙蔽自己。什麽遠大的目標也好,堅定的信念也好,本質上都是自己騙自己的謊言,但如果不這樣“騙”自己,人就真的沒有活下去的動力了。
  邱凱和付家豪都知道,他們回不到過去了。雖然現在還能像以前壹樣在壹起互相攻擊、吹牛打屁,但背後所背負的東西早就和以前大不壹樣了。
  變化--人最不能阻止的,就是變化。時間是不會為任何壹個人而駐足的,即使那些表面上凝滯了時間的事物,時間的流逝也滲透在它們的骨子裏。邱凱曾經不信“歲月無情”這個邪,但他下火車的時候,時間老大就開始教他做人了。邱凱再也找不到自己離開時的那個老家了,更何況,他自己本身就早已不是多年之前離開家鄉時的那個邱凱了。
  吃吃喝喝鬧騰了快壹個小時,到7點多,邱凱和付家豪才離開。付家豪也有自己的事情要處理,已經開始接受家裏生意的他可比邱凱這實質上的閑人要忙得多,能來和邱凱碰面,是因為他本來就要去火車站坐車去外地。臨走前,付家豪還是塞給了邱凱壹張名片,說是他壹個在Z市的朋友的。邱凱這次沒有拒絕,他知道這張名片不僅僅是付家豪對他的幫助,還有兩人這麽多年來壹直不變的情誼。
  喝壹場酒,醉壹場夢,明天,仍要繼續。
  半箱啤酒,還不足以讓邱凱醉生夢死。當酒不醉人人自醉,晃晃悠悠的邱凱勉強攔下壹輛出租車,他現在除了睡上壹覺什麽都不想了。
  但就在這個時候,手機鈴聲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邱凱這次看都沒看屏幕上的來電顯示,直接拿到耳邊;“餵,誰啊?”
  “哥,是我。”
  電波傳來的熟悉又陌生的聲音,讓邱凱的醉意壹下子去了大半,他拿開手機看了壹眼號碼,然後用不敢相信的語氣道;“邱波?是妳?”
  “對啊,是我啊。很奇怪嗎?”
  “不,不是。”邱凱道,“妳怎麽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
  “因為我到Z市了。就在火車站呢,妳要是方便就來接我吧。”
  “啥?”
  片刻後,啟動了不到五分鐘的出租車猛地掉過了頭,向著它出發的方向--火車站,筆直前進。[/hide]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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